常德血战      壮烈殉国

1943年11月,侵华日军为策应太平洋和印、缅战场作战,牵制中国军队由川、湘、滇调入印度,打通粤汉铁路,实现从朝鲜半岛畅达广州、香港的补给线,遂集中五个师团(山本三男中将的第3师团、赤鹿理中将的第13师团、佐久间为人中将的第68师团、澄田来四郎中将的第39师团,岩永德中将的第116师团──几乎均为精锐师团)又五个支队加汪精卫的四个伪军师共约十六万人之兵力,并配备毒瓦斯、辎重、战车等联队和航空兵团,由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亲至湖北沙市附近的观音寺指挥,疯狂进犯我第六战区战略要地常德。

我方由第六战区代司令孙连仲指挥十二个军32个师,第九战区司令薛岳指挥四个军11个师(均系增援部队),总兵力约二十万人保卫常德。

敌我双方均志在必得,成为抗战以来以大兵团相抗衡的规模最大的会战之一。

常德位于湖南北部,溯沅江而上可达贵州,其南可攻长沙等地,北可扼长江,西可屏障川黔,东可威胁粤汉铁路,故战略地位极为重要。

日军的作战计划是:两翼掩护,主力直插纵深,一举攻占常德,并追歼增援常德的中国军队。

我方则采取避敌锋芒,伺机歼敌的作战方针,以精锐部队固守核心阵地,主力先在正面逐次抵抗,消耗敌人,尔后适时转入外线,最后与核心部队内外配合,两翼夹击,展开反攻,围歼敌人。

11月2日傍晚,日军向我第六战区发动猖狂进攻,我军顽强抵抗,常德大会战拉开战幕。日军以其优势兵力,突破我军重重防线。
17日,日军进抵慈利东北地区,与我第七十四军进行激战,于18日攻陷慈利。慈利失陷,常德西北已无险可守。

19日,日军进至常德外围,与我常德守军第七十四军57师(师长余程万)展开激战,从而揭开常德保卫战的序幕。同日,第六战区接到军事委员会电令:“……我军应全力在常德西北地区与敌决战,保卫常德。”鉴于日军主力已渡澧水南下,第六战区命令第七十九军全力向石门、慈利地区挺进,打击日军侧翼,策应常德保卫战。
南渡澧水的日军第6师团又向桃源扑去,一路奔袭,未遇有力阻击。

在常德城被日军包围,第57师官兵在城内血战,敌我双方攻防战打得难分难解的危急关头,第九战区命令预备第10师所在的第十军火速驰援常德,其它各路援军也在外线激战,力图向常德靠拢,围歼日军。

该日(11月19日),父亲率领全师八千余名官兵随第十军一起,从驻地衡山出发,昼夜兼程,风餐露宿,经连续七天强行军,于25日准时到达常德以南的马迹塘。

常德以南地区为洞庭湖滨,属池沼地带,地形复杂,丛林杂处,水田纵横,部队不易运动,更不宜大军作战,我军在前进中尤须谨防日军的偷袭。

第十军从衡山出发时,其行军序列依次为第3师、预备第10师、军部、第190师。从衡山至常德,当时计算行程有三百多公里,为如期到达目的地,决定选定一条便捷的路线,即经湘潭、宁乡、益阳、泡水铺折向西,渡过资水赶赴战场。

不料第190师在三堂街附近渡河时,师长朱岳突然接到第九战区司令官薛岳直接发来的电令,要他经牛路滩向谢家铺挺进,配合暂54师进攻汉寿之敌,以解197师之危。这样,第十军就只剩第3师和预备第10师两个师的兵力,仍马不停蹄,由马迹塘附近渡河,赶赴常德前乡黄土店。

军部命令两师必须在26日前赶到目的地,并于到达日起即向敌军发起猛攻。两个师的任务是:第3师为主攻,预备第10师为掩护,即第3师经赵家桥、八斗湾猛扑德山,预备第10师经兴隆街、陡山、放羊坪向斗姆湖方向前进,全力牵制日军,掩护第3师攻占德山。
26日,第九战区命令预备第10师随同担任正面进攻的第3师逐次向常德推进,并掩护全军左背侧,严密警戒桃源方向之敌。接到命令后,父亲孙明瑾立即率师向常德城南的仁东市、黄土店之线前进,以第28团据廖家坪,第30团据翟家桥,师部位于竹仓口。

这时,日军进攻常德城已有六昼夜,我守城军57师官兵伤亡大半,战况危急,急盼增援。父亲孙师长得悉此消息后心急如焚,立即率领全师官兵,向常德城南德山的乌峰岭方向进发。

日军第3、第13、第68师团主力得知我援军到达,纷纷赶来堵截。面对强敌,热爱祖国,仇恨日寇的父亲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决心奋力杀敌,战死疆场,报效国家。

当日(26日)晨,预备第10师开始攻击,同日军先头部队展开激战。

父亲以葛先才第28团为右纵队,李长和第30团为左纵队,师部及张越群第29团跟随左纵队,向前方强行军猛冲,沿途多次击败日军的疯狂阻击。

黄昏,部队到达兴隆街以北地区时,一架日军侦察机飞来,在预备第10师上空跟踪盘旋而去。

27日清晨,预备第10师各部同时出发,继续前进。不久,父亲得知桃源方向有万余名日军向预备第10师前进方向迅速开来。面对强敌当前,父亲毫不畏惧,不改变原计划,指挥部队仍向原目标前进,沿途加强搜索警戒。

部队通过黄土店后,父亲发现前方地形开阔,不利于部队隐蔽,易遭敌机轰炸,便立即命令右纵队和师部等本队改经大道右侧向乌峰岭进发。

上午8时,作为左纵队的第30团行进至驴岭一带丛林地区时,突遭四千余名日军的伏击,双方展开激战。

父亲孙师长针对战况骤变,迅速依据地形,重新布置兵力,将左右纵队改为左右翼队,即以30团为左翼,28团为右翼,向伏敌作钳形包围猛袭,并要求我部与正面之敌作战时,将兵力重点保持在右翼队方面。

父亲一面沉着指挥,组织反击,同时向战区司令官报告了敌情和我方作战部署。

父亲在火线用抗日救国,战死光荣的道理教育官兵,鼓励大家沉着应战,奋勇杀敌,一定要打进常德,解救友军,完成任务。在他的鼓舞下,预备第10师官兵同日军第3师团英勇奋战。敌我双方反复冲杀,战斗异常激烈。

这时,日军将其主力指向预备第10师的左翼,我30团伤亡很大,但因预备第10师之后续部队已移向右侧,使日军炮弹虚发较多,而预备第10师的炮弹则猛烈射向日军,使日军伤亡也很大。随后,右翼队的第28团在副师长兼团长葛先才将军率领下,奋不顾身地冲向日军阵中,以刺刀与日军士兵展开肉搏战。经过一场血战,终于将日军主力压迫至驴岭以西。日军伤亡惨重,人马尸体漫山遍野,我军缴获大量的枪支弹药和其它辎重。

此时,第九战区司令部来电,令父亲率领部队紧密配合第3师攻占德山,打通进入常德之道路。

由于大部队行军作战很难隐蔽,预备第10师的行动路线被日军侦察机所掌握,原定的策应方向让日军得以先行一步,被堵截得水泄不通。
在此种战况下,父亲只得改变方案,缩小正面,集中兵力,予敌于重创后,向德山方面突进,以期能与第3师会合。

德山,雄踞常德东南方,距常德城十华里,俯瞰沅江,地势险要,是常德与沅江南岸联系的要地,也是常德的东南门户。欲取常德,必先夺取德山。

57师师长余程万曾命令德山守备团严加防守,但该团未能挡住日军的进攻,阵地于21日被日军突破,我军北援常德的通道被敌人截断。为此,第九战区对攻占德山极为重视,急电令预备第10师迅速进军。

德山以南四十里内大片松林间,尽为敌我双方激战的惨烈场所。敌图保持其公路安全,在公路两旁松林间布有坚固工事,工事尽筑于松林深处,由外内视,无法窥见。此种战法,为日军侵略缅甸时所采用之森林战术。

我军以极顽强的意志,用手榴弹和刺刀消灭了潜伏在工事中的日军,粉碎了日军的阻击,强行穿越松林。

常德收复后的十二月中旬,记者遍历沅江南岸四十里内敌我激战之松林区,见树枝或折或摧,一片荒凉景象,敌阵地一带之草苇,亦多为炮火夷平。在松林战壕之内,敌尸三五具合葬之坟堆颇多,我忠烈遗尸俯仰其间者,亦为数甚多。当时战地上我敌战斗之血迹,尚殷然可见。

28日,父亲率领全师官兵,不顾沿途日军强大火力的疯狂阻击,继续顽强地向德山方向推进。其时,日军阻击部队为挡住预备第10师的前进,不惜一切代价向该师发起全线猛攻,预备第10师亦全力向日军勇猛冲击,敌我双方伤亡均极为严重。

日军在地面部队对我进行切割包围,数次强攻未能奏效后,一面派兵紧急增援,进一步加强攻势,一面又派出四架战机对预备第10师阵地进行狂轰滥射。

 在日军的强力冲击下,我第28团与第30团的结合部一度被日军突破,情况极为危急。父亲即令副师长兼第28团团长葛先才指挥调动两团兵力紧密配合,奋勇夹击日军。经过一个半小时血战,方击退日军,使战场转危为安。

这时,第九战区再次催促预备第10师迅速接近德山,掩护第3师向德山发起猛攻。

父亲孙师长在山岭里命令报务员复电战区司令长官,坚决表示:“本师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之决心,打到一兵一卒亦向德山方向突进!”殊死抗日,气概非凡!

为迅速进抵德山,父亲命令第28团猛攻正面之敌以缠住敌人,另以本师主力(以第29团为前卫,师部直属部队居中,第30团为后卫)由东北绕道经雷家冲、江西冲、齐公嘴、益家冲,如尖刀般地直向德山插进。第28团猛攻当前之敌,从东北向齐公嘴前进。

当天上午11时,第29团及师部直属部队先后开始向东北方向挺进。这一带地形非常复杂,道路十分狭窄,搜索了望均十分困难,途中又常常遇到小股日军的袭扰,部队进展较迟缓。

下午2时30分,第29团及师部直属部队与第30团主力部队抵达齐公嘴时,突遇从斗姆镇窜来的日军第13师团千余名兵力,双方又发生激战。在仓促迎战中,父亲指挥若定,下令第29团在齐公嘴东南端高地一线迅速展开,保持兵力重点于右,努力击破当前之敌,进出益家冲西端;第30团迅速进于唐家嘴、团山岭西南麓。第29团与日军数度短兵相接,真可谓狭路相逢,互不相让,一直奋战到深夜,方稍作停攻。

当日夜,父亲又部属次日战斗:拂晓前击破当前之敌,继续向德山攻击前进,重点指向齐公嘴。

这时,第190师奉命去汉寿解197师之围后,又回归第十军指挥。
29日,军部命令各师:于30日拂晓前,第190师攻占石门桥,第3师攻占德山,预备第10师到达三里岗后,以一部占领该地,主力继续向德山前进,切实掩护第3师之攻击。

为尽快突破当前之敌,父亲命令全师的迫击炮全力向齐公嘴的日军阵地猛轰。在炮火的掩护下,部队全线出击,向日军猛扑过去。

第29团第三营进至益家冲东端高地,向日军左侧猛攻,双方展开拉锯战,进而与日军混战成一团。血肉拼搏,喋血奋战,场面极其惨烈!

战至正午12时,日军不支,向西北方向溃退,预备第10师向前推进至益家冲。

当父亲率领部队正准备继续向太平桥方向攻击前进时,日军又增兵千余人,分三路向预备第10师猛袭而来。在紧急抵挡中,父亲孙师长命令几位团、营长速率部队抢占附近高地,同四面的强寇展开激战。预备第10师将士奋战竟日,伤亡甚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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